第十四章 記憶恢覆，沒有人喜歡當替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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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 記憶恢覆，沒有人喜歡當替身
雨喬覺得自己在很多朦朧的影像裏，多得她分不清，但是她很想捕捉一些東西，於是她拉住了離她最近的男人的身影。
男人高瘦的身影回過頭，那是……雅文。
雨喬呼吸一窒，幽黑的眼眸就這樣緊緊盯著他。
“小姐，我們認識嗎？”她聽到雅文熟悉溫淡的低潤嗓音，輕聲問。
她看見自己的眼淚落下來，她喝得很醉，身體都有些搖搖欲墜，看著他，卻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雅文好心地要扶她，因為他感覺這位小姐好像隨時都要摔倒。
雨喬聽到自己緊緊抓著他，含糊的聲音一直呢喃著：“雲濤，你回來了，別丟下我……”
雅文那雙漂亮的黑眸清澈明亮，但是沈靜地如同一碧深海。
雨喬記起來了，那是他們初見的畫面。
她腦海裏的影像又飛快地轉起來，她看到自己牽著雅文的手奔跑在沙灘上。
然後他們腳步不穩地跌下去，她跌到雅文身上，被他摟住，柔軟的嘴唇就那樣交疊在一起，那是他們第一次親吻。
雅文的唇很暖，她喜歡他的吻，她感覺他撫摸著自己的鬢邊，柔聲問她：“雨喬，嫁給我好不好？”
她的夢境又再度游離，因為她覺得自己有點抗拒，不想看下去，但是她眼前的場景變換了，她看到穿著婚紗的自己，憤憤地摘下頭紗，扔到一邊，然後是潔白的手套，也被她狠狠地扔下來。
她盯著旁邊一襲黑色禮服的男人，神色中露著惱火：“傅雅文，你讓我很丟臉！這些事你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告訴我是不是？你以為瞞著你那些齷齪的過去，我就不會知道？現在被媒體先捅出來了，你讓我蒙雨喬的面子往哪裏放？你侮辱了我！”
男人的眼神裏，是受創的痛楚，深漆的眼眸望著她，眸光閃動卻沒有說話。
她看到自己拿起沙發上的一個墊子，朝雅文狠狠地摔過去。
雨喬心裏一驚，感覺整個人都震動了下，隨後那畫面又飛馳起來。
她牽著一個男人的手，開心地奔跑在葡萄園裏。
那裏漾滿了夏天的氣息，熱情的陽光，彌漫在兩人之間。
“雲濤，你都這樣求婚了，我怎麼會不答應？”她聽到自己格格的笑，陽光裏映著那張年輕嬌嫩的臉龐，那時的她，比現在的自己飛揚許多。
然後她被慕雲濤抱進懷裏，緊緊地依靠在一塊兒，慕雲濤親吻了一下她的臉頰：“那我馬上就去告訴爸爸媽媽，雨喬，天知道我有多迫不及待想讓你成為我的新娘！”
“慕雲濤最愛蒙雨喬！”年輕的聲音大喊著，歡笑散落在夏日的葡萄園。
葡萄園的陽光倏然消失了，雨喬驚恐於身邊的陰暗，她狂跑起來，跑啊跑啊，但是那條路黑暗得沒有一點光亮。
她看到自己穿著紅艷絢麗的晚裝，剪裁大膽，使得背部白皙的肌膚大片露在外面，一直綿延到曼妙的臀部，都若隱若現。
那件衣服讓身為觀眾的她皺眉，但是她發現自己的表情高傲，站在那兒冷笑著，在她對面，那抹深藍色的西服身影，修長挺拔。
雅文，雨喬無聲地喚出來。
不過他背對著她，與那個火紅色的自己在一起，所以她就像個旁觀者那樣看著。
她看到雅文陰雲密布的臉孔，神色僵硬，似乎在忍著極大的怒氣。
“這些天在米蘭，你都跟這個男人在一起？”他質問著那個火紅色性感的自己。
雨喬看到自己臉上泛起了高傲的笑，神情冷漠，就那樣望著雅文：“怎麼，我跟他在一起你有什麼意見？我被拍到也不過是些吃飯，散步的照片，和你那些不堪入目的過去能比嗎？我這個人有潔癖，不像某些人葷素不忌，為了錢出賣自己！”
“蒙雨喬。”雅文的聲音都有些顫抖，隱抑的怒氣裏又有無法言說的痛苦。
“傅雅文，你沒有資格質問我，更不要把那個骯臟的你，和我相提並論！”
一直看著他們之間爭執的雨喬，覺得心臟都在痙攣，特別是看到雅文那幽邃隱忍的眼，那眸裏閃爍的水光，他誘人的唇抿緊的痛苦，都像只無形的手，掐著她心臟，她好難過啊。
“雅文！”她淒慘地想要喊他，但是他一點都聽不見。
下一刻，她眼前的情景又變了，雅文在離她很近的距離，他伸出手，輕輕覆上她面頰，替她撩過額邊的碎發，修長的手指停在她柔軟的唇邊，水色的唇瓣就像在等著人采擷。
她心臟屏息，砰跳之中卻又害怕被他所吻，她不想讓他吻她，因為那是留給雲濤的。
所以她在排拒間故意叫了那個人的名字：“雲濤……”
她看到雅文縮手，那堅毅性感的嘴唇又抿緊了，那張清冷的臉上，盡是痛色。
現在的她看見他的痛苦了，她想跑過去，撫去他眉眼間深切的寂寞，但是身子仿佛被一股颶風帶動起來。
她覺得眼前發黑，只有自己的身體仿佛在急速中行駛。
“因為你就是這樣的男人，說著那些動聽的話，卻總是被戳破謊言！最初和我結婚的時候，你隱瞞了你過去那些醜事，如果不是被記者挖了出來，你預備瞞我一輩子嗎？！
你承諾我會對婚姻忠誠，卻跟顔茵被拍下來，那女人大你快二十歲，都可以做你母親了，你和她接吻不會覺得惡心嗎？！你和她這種骯臟的關系持續了多久？”
“雨喬，你冷靜下來，不要說了，你在開車。”
“為什麼不能說？！是被我說中心虛了嗎？”雨喬提高了聲音，反而因他的話而更加惱火。
“蒙雨喬，你停下來，這樣危險！”
“你憑什麼命令我，明明做錯的是你！”
傅雅文，傅雅文，她充滿怒火的心頭全是這個名字。
“啊！”尖銳到刺破耳膜的剎車聲，接著是轟然撞擊的聲響，她感覺被保險帶捆住的身體都像跟著要飛出車窗去。
一連串劇烈的翻滾中，她聽到雅文沙啞的呼喚：“雨喬，你怎麼樣？雨喬！”
“你……別管我……”她聽到自己微弱的聲音。
“把手給我！”雅文朝她吼，倏然一股力量緊緊抓住自己，“蒙雨喬，用力爬向我，我會拽著你，一直把你拖出來為止，我都不會放手！如果不想我們兩個一起死，你就用你所有的力氣爬出來！”
“雅文，傅雅文……”雨喬在黑暗裏要著頭，只覺心魂俱碎，那傷心欲絕的感覺讓她窒息。
她甚至不想醒轉過來。
她想起來了，都想起來了，想起自己在車禍時是怎樣的任性，不聽雅文的勸告，車子撞上卡車後，她在暈眩裏又是如何聽到雅文的聲音。
他喊著她，在那樣危機的境地都沒有顧著自己逃命而放棄她。
是雅文救了她，是雅文救了她啊。
雨喬濕潤的淚水流溢下來，一直守在病床前的慕雲濤看見了，急忙擔憂地喊來醫生。
雨喬還沒醒過來，但是她眼眶邊的淚水卻不住落下，甚至弄濕她臉頰。
在慕雲濤焦急地註視中，醫生檢查著她的狀況，手電筒照過她瞳孔，雨喬緩緩睜開了眼。
“雨喬，你醒了，雨喬！”慕雲濤激動地握住她的手。
在旁邊的蕓彬也緊張地抓著女兒的手，雨喬忽然的昏厥讓她驚恐，在醫院守了一夜之後，女兒終於醒過來。
雨喬的呼吸起伏著，她辨認著自己的處境，在醫院裏，母親和……雲濤，在看清面前的男人不是雅文時，她心裏湧起難以言喻的失望。
“媽……”她輕輕地喚。
蕓彬握住她的手：“雨喬，你先別說話，再休息休息，你昏過去被送來醫院，讓媽媽擔心死了，你一直昏迷不醒，醫生檢查了你的情況，說你現在沒事了。”
蕓彬牽著她的手捂到心口，想到在醫院看到女兒蒼白的樣子時，還是心有餘悸。
“雅文……”雨喬下意識喚出那個名字，讓蕓彬心裏一驚。
她看看旁邊神色不好的雲濤，又再看看女兒，她輕拍雨喬的手，說：“他不在醫院，昨天把你送來後就離開了，雲濤陪了你一夜，媽先出去給你爸打個電話，讓雲濤陪著你。”
蕓彬說罷，對雲濤點點頭，便推門走出了病房，關上門。
病房裏，只剩下雲濤和雨喬，靜靜地相對。
雅文坐在走廊裏，看到蕓彬走出來，便下意識站起身，想要迎過去，詢問雨喬現在的狀況，她怎麼樣了，有沒有醒。
蕓彬看著他，淡聲說：“你可以回去了，雨喬已經醒過來。”
雅文心上一松，想要去病房看她。
蕓彬阻止她：“她現在不想見你，醫生也說不要讓她再受刺激，現在雲濤陪著她，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比較好。”
雅文呼吸一窒，默然看她。
蕓彬的神情並不好，語氣也不善：“昨天也是你，到底發生了什麼，讓我女兒昏倒在學校，要被送到醫院這麼危險？”
“我很抱歉……”雅文低沈的聲音帶著宿夜未眠的沙啞。
“抱歉這種話我已經不想再聽了，我女兒自從和你結婚，就沒遇到過什麼好事！現在雲濤也回來了，一切都各就各位，你也該清楚自己要怎麼做了。”蕓彬凝視他。
雅文的嘴唇動了動，沒有說話。
“現在，請你離開。”蕓彬冷淡的眼看著他，厭惡的表情沒有絲毫掩飾。
雅文幽深的眼眸註視她片刻，轉頭看向拉了百葉窗的病房，從窗頁的縫隙裏，可以看到慕雲濤坐在雨喬病床邊，握著她的手，似乎在說著什麼。
雅文停滯的身形，終是邁步離開。
雨喬想坐起身，慕雲濤見狀要阻止，但雨喬搖了搖頭。
於是慕雲濤拿枕頭給她墊在背後，幫著她坐起來。
“雲濤，”雨喬輕輕地喚他。
慕雲濤心底一震，四目相對，兩個人都有許多言語，但一時間竟都說不出來。
雨喬的手輕輕撫過他臉頰：“我真高興，你還活著。”那眸色溫柔，是慕雲濤暌違已久的親昵神色。
“雨喬你……”他心中酸澀，怔怔地看她。
“我想起了，雲濤，我都想起來了。”雨喬並不重的話語，在慕雲濤心中激起波浪。
“你都記起了？雨喬，你終於記得我……”是狂喜還是酸楚，他自己都說不清，他們有四年未見，相見之後的雨喬又不再記得他，這一刻，他才真正覺得是見到了自己愛了這些年的蒙雨喬。
“對不起，我竟把你忘記……”雨喬輕輕的嘆，溫柔的眸色似乎在巡視著他的面孔，四年的時光，終是有些改變了彼此的模樣。
慕雲濤任她看著，只希望那雙眼睛能更熱情一些，因為過去那些情動羞澀的光芒，他並沒找到，這讓他不安。
他心頭也有隱隱的焦躁，仿佛一口氣吊在喉嚨口，讓他無法呼出。
他還是過去那個雲濤，但為什麼他覺得她已經不是那個雨喬，難道分開的時光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？
或是他當年假死的訊息，讓他造成了無法挽回的遺憾？
慕雲濤覺得自己無法承受這種可能，他下意識抓緊雨喬的手，就像要把她牢牢抓住。
“雨喬，這些年我都在想著你，從沒有一天忘記你！每一天，我都是靠對你的思念，才有勇氣活下去，有勇氣站上那痛苦的覆健室，一次一次的跌倒，一次一次的痛苦，數不清摔倒了多少次，也數不清自己那模樣有多少的狼狽不堪。”他覺得他必須要對雨喬說點什麼。
雨喬按住他手背，眼神裏有些心疼。
“雨喬……”慕雲濤的聲音哽住，只盼她說些給他勇氣的話，為什麼她這麼沈默？
“雲濤，我結婚了。”雨喬註視著他的眼睛，輕輕說。
“我知道，我不怪你，不，怎麼會怪你，是怪我自己，都是我的不對！但是雨喬，我現在回來了，我就在你身邊，我又是那個能跑能跳的雲濤了，雨喬……”
“可是我，有些不一樣了。”
她的讓慕雲濤心口一窒，深黑的眼眸露出痛色，幾乎窒息地看她。
“你愛上傅雅文了？”
“我……”雨喬呼吸頓住，神色有些惘然：“我……還不能確定……我，搞不清楚……”
“雨喬！”慕雲濤像是抓著最後的機會，深深看她。
“雲濤，給我點時間，我需要想清楚，我有好多事情要整理，也有好多事要弄清楚……”雨喬蒼白的神色裏有些脆弱，遙遠不明的眼神，讓雲濤覺得越發抓不住她。
但他什麼都無法說，只能默然看她。
幾天後的午後，當雅文走入雨喬的病房時，她正對著窗外，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窗外有細細的雨絲，不是很大，但隨著風拂過來，在衣服上落下濕潤的痕跡。
雨喬回過頭，對上雅文的眼。
兩人靜靜凝視了片刻，雨喬先走回床上坐下，她指了指旁邊的一張椅子，要雅文坐下。
光影落在雅文臉上，讓她看清了他的臉，雨喬有些吃驚於他的氣色：“你的臉……”
雅文的臉很蒼白，幹呼呼的，那種神氣不該出現在一名屬於舞臺的舞者身上。深黑的眼圈，連嘴唇都幹燥地皺起，眼睛看上去也沒什麼精神。
雨喬在雅文眼角看到細細的裂紋，那似乎是坎坷的人生痕跡，現在的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慕雲濤，而只是傅雅文，在慕雲濤不曾為生活奔波的臉上絕不會有這樣枯暗的氣色。
“你怎麼這副樣子？”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。
雅文以為她又對自己的衣品不滿意，聽到她想見他，他是匆匆出來的，並沒有心情搭配自己的穿著。
他不動神色地整理了下卷起的衣角，他的舉止雨喬看在眼裏，讓她想到過去那個刻薄的自己，時常抓著雅文挑剔他的錯處，好像什麼都不滿意。
一時間她心頭黯然，咬了咬嘴唇：“我不是那個意思，我……”
“那麼，你現在想和我談談？”雅文沒有領悟她的解釋，只是凝視她，他知道她已經恢覆了記憶，全都想起來，蕓彬迫不及待地在電話裏告知他這一點，也示意著他應該整理好行李離開了。
“如果是你母親在電話裏說的意思，那麼我明白了，我會馬上搬離慕喬山莊。”他不想再聽一遍那些傷人的話，如果是雨喬的授意，那麼他已經明白了。
雨喬的神情卻不是這樣，她似乎被他的話驚到：“我母親，她又對你說了什麼？我不是這個意思，我從來就沒有說過……”
她幾乎急切地解釋。
雅文幽深的眼睛看著她，“離婚的細則你和律師談吧，對於財產，我們在婚前就簽了很多協議，分得很清楚，離婚要怎樣處理我都沒什麼意見。”
雨喬因他的話窒息：“你……”
雅文站起身，已是欲走的模樣。
“傅雅文，你站住！”雨喬不由自主提高了聲音，叫住了男人似乎迫不及待要離開的身影。
雅文身形凝住，慢慢轉過身，看著她。
“是什麼使你這麼迫不及待？連一句話都不想和我多說？你害怕面對我，還是對著我會讓你痛苦？”
她的言語又如同過去一樣犀利起來。
雅文幽黑的眼瞳凝視著她，唇畔浮起一抹蒼涼到極點的微笑：
“那麼，你還想談什麼？我不認為你對要更多的贍養費有興趣，你的財富遠在我之上。”
“混蛋，你這個混蛋，只會說這個嗎？”雨喬吼他。
“蒙雨喬，你還想說什麼？”雅文直視著她的眼，仿佛在等她開口。
雨喬被他深幽的語氣震住，驟然失去勇氣。
“我們好像把所有不堪的話都說盡了，可能以後想到彼此，都只是不愉快的回憶。”雅文凝視著她，唇邊那抹笑讓雨喬心碎。
“我從來沒有說過要離婚！”她顫抖的聲音幾乎喊了出來，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，也不曉得為什麼要這麼說，她心裏只有一個聲音，如果她什麼都不說，什麼都不做，她會永遠失去這個男人，她就要見不到他，永遠也見不到他。
不，只要一想到那種可能，她就快要崩潰。
她的話令雅文呼吸一窒，傷痕累累的心間有些刺痛的怦跳，卻辨不明她的意思。
雨喬抓住他的手，“雅文，我需要一點時間，我必須理清楚一些事。”
她的眸色黑幽幽的，認真又迷離的光耀，讓他想到了初見她的那晚，也是這雙眼睛，吸引著他，讓他從此跌入這片痛苦的深海，找不到出口。
“然後呢？”他沙啞的聲音問她。
雨喬心尖一陣跳動，卻緊緊抓著他：“然後我會告訴你我的選擇。”
她語聲微窒，呼吸的聲音很重，說出這樣的話，她覺得耗盡她所有的勇氣，這一刻，她把一直以來用來偽裝的那些蒙雨喬的驕傲全拋掉了。
蒙雨喬在挽留傅雅文，怎麼會有她挽留傅雅文的一天？蒙雨喬，你不是看不起他嗎？你不是一直想要不在意他嗎？
為什麼，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？明明雲濤都已經回來了，你不再需要傅雅文了，為什麼？為什麼還不願放開他的手？
雅文覺得她那澀然認真的話語，把他麻木苦痛的心再一次攪亂，並播種下微緲的希望，似乎有些微的星火竄起，但他並不喜歡這樣。
他不想要期待，不想要在給了他期待之後，又被她重重的一擊，或是被拋棄掉。他知道，自己無法再承受一次，那已經遠超過痛苦的範疇。
他不該再被這個女人吸引，不該再對她的話有所心動，他過去受的傷還不夠嗎？還不夠令你清醒？傅雅文，為什麼還要執迷不悟？
現在抽身離開吧，你現在離開，是給自己傷痕累累的心最後一點尊嚴，不要再被她迷惑了。
雅文清冷木然的面容有些冷硬，長久的沈默就像一個世紀那麼深長。
“雨喬……”他低啞的聲音響起來，
“沒有人喜歡當替身，從我們相識以來，你一直覺得，你可以不愛我，我卻必須要服從你，否則就折損了你的自尊。
你一直覺得我可有可無，如同你的所有物，即便是這樣，我也想，慕雲濤離開了人世，在這世上和他相像的我，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能夠變成你的唯一，我這種不可救藥的想法，也讓我和你，走到了最糟糕的境地。”
“雅文……”雨喬霧氣般的星眸有些迷離，她全部的念頭都在傅雅文要離婚，他要走這件事上，甚至沒太聽清楚他說的這些話，所有的聲音都像在她耳邊過濾，她的眼裏只有傅雅文，和他面上冷淡的神情，過去他似乎從不曾這樣冷淡過。
雅文深吸一口氣，幽深的黑眸凝視她：“我會等你告訴我，你最後的答案。”
“雅文……”雨喬還想喊他，她的手機卻在這一刻響起，讓她只能呆呆地看他離開房間，慕雲濤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躍，讓她無法去細想雅文那些話裏被她遺漏的東西。
他一定說到了很重要的東西，但為什麼她還是很茫然？他說了什麼，他的話是愛她還是不愛她？
他……不想留在她身邊了嗎？
雨喬只是抓著自己的這些執念，因為她忽然意識到，傅雅文居然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愛她。
但她需要這句話，她想要確定，他愛她，不是為她的財富，也不是為其他任何目的，只是因為他愛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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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喬覺得自己在很多朦朧的影像裏，多得她分不清，但是她很想捕捉一些東西，於是她拉住了離她最近的男人的身影。
男人高瘦的身影回過頭，那是……雅文。
雨喬呼吸一窒，幽黑的眼眸就這樣緊緊盯著他。
“小姐，我們認識嗎？”她聽到雅文熟悉溫淡的低潤嗓音，輕聲問。
她看見自己的眼淚落下來，她喝得很醉，身體都有些搖搖欲墜，看著他，卻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雅文好心地要扶她，因為他感覺這位小姐好像隨時都要摔倒。
雨喬聽到自己緊緊抓著他，含糊的聲音一直呢喃著：“雲濤，你回來了，別丟下我……”
雅文那雙漂亮的黑眸清澈明亮，但是沈靜地如同一碧深海。
雨喬記起來了，那是他們初見的畫面。
她腦海裏的影像又飛快地轉起來，她看到自己牽著雅文的手奔跑在沙灘上。
然後他們腳步不穩地跌下去，她跌到雅文身上，被他摟住，柔軟的嘴唇就那樣交疊在一起，那是他們第一次親吻。
雅文的唇很暖，她喜歡他的吻，她感覺他撫摸著自己的鬢邊，柔聲問她：“雨喬，嫁給我好不好？”
她的夢境又再度游離，因為她覺得自己有點抗拒，不想看下去，但是她眼前的場景變換了，她看到穿著婚紗的自己，憤憤地摘下頭紗，扔到一邊，然後是潔白的手套，也被她狠狠地扔下來。
她盯著旁邊一襲黑色禮服的男人，神色中露著惱火：“傅雅文，你讓我很丟臉！這些事你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告訴我是不是？你以為瞞著你那些齷齪的過去，我就不會知道？現在被媒體先捅出來了，你讓我蒙雨喬的面子往哪裏放？你侮辱了我！”
男人的眼神裏，是受創的痛楚，深漆的眼眸望著她，眸光閃動卻沒有說話。
她看到自己拿起沙發上的一個墊子，朝雅文狠狠地摔過去。
雨喬心裏一驚，感覺整個人都震動了下，隨後那畫面又飛馳起來。
她牽著一個男人的手，開心地奔跑在葡萄園裏。
那裏漾滿了夏天的氣息，熱情的陽光，彌漫在兩人之間。
“雲濤，你都這樣求婚了，我怎麼會不答應？”她聽到自己格格的笑，陽光裏映著那張年輕嬌嫩的臉龐，那時的她，比現在的自己飛揚許多。
然後她被慕雲濤抱進懷裏，緊緊地依靠在一塊兒，慕雲濤親吻了一下她的臉頰：“那我馬上就去告訴爸爸媽媽，雨喬，天知道我有多迫不及待想讓你成為我的新娘！”
“慕雲濤最愛蒙雨喬！”年輕的聲音大喊著，歡笑散落在夏日的葡萄園。
葡萄園的陽光倏然消失了，雨喬驚恐於身邊的陰暗，她狂跑起來，跑啊跑啊，但是那條路黑暗得沒有一點光亮。
她看到自己穿著紅艷絢麗的晚裝，剪裁大膽，使得背部白皙的肌膚大片露在外面，一直綿延到曼妙的臀部，都若隱若現。
那件衣服讓身為觀眾的她皺眉，但是她發現自己的表情高傲，站在那兒冷笑著，在她對面，那抹深藍色的西服身影，修長挺拔。
雅文，雨喬無聲地喚出來。
不過他背對著她，與那個火紅色的自己在一起，所以她就像個旁觀者那樣看著。
她看到雅文陰雲密布的臉孔，神色僵硬，似乎在忍著極大的怒氣。
“這些天在米蘭，你都跟這個男人在一起？”他質問著那個火紅色性感的自己。
雨喬看到自己臉上泛起了高傲的笑，神情冷漠，就那樣望著雅文：“怎麼，我跟他在一起你有什麼意見？我被拍到也不過是些吃飯，散步的照片，和你那些不堪入目的過去能比嗎？我這個人有潔癖，不像某些人葷素不忌，為了錢出賣自己！”
“蒙雨喬。”雅文的聲音都有些顫抖，隱抑的怒氣裏又有無法言說的痛苦。
“傅雅文，你沒有資格質問我，更不要把那個骯臟的你，和我相提並論！”
一直看著他們之間爭執的雨喬，覺得心臟都在痙攣，特別是看到雅文那幽邃隱忍的眼，那眸裏閃爍的水光，他誘人的唇抿緊的痛苦，都像只無形的手，掐著她心臟，她好難過啊。
“雅文！”她淒慘地想要喊他，但是他一點都聽不見。
下一刻，她眼前的情景又變了，雅文在離她很近的距離，他伸出手，輕輕覆上她面頰，替她撩過額邊的碎發，修長的手指停在她柔軟的唇邊，水色的唇瓣就像在等著人采擷。
她心臟屏息，砰跳之中卻又害怕被他所吻，她不想讓他吻她，因為那是留給雲濤的。
所以她在排拒間故意叫了那個人的名字：“雲濤……”
她看到雅文縮手，那堅毅性感的嘴唇又抿緊了，那張清冷的臉上，盡是痛色。
現在的她看見他的痛苦了，她想跑過去，撫去他眉眼間深切的寂寞，但是身子仿佛被一股颶風帶動起來。
她覺得眼前發黑，只有自己的身體仿佛在急速中行駛。
“因為你就是這樣的男人，說著那些動聽的話，卻總是被戳破謊言！最初和我結婚的時候，你隱瞞了你過去那些醜事，如果不是被記者挖了出來，你預備瞞我一輩子嗎？！
你承諾我會對婚姻忠誠，卻跟顔茵被拍下來，那女人大你快二十歲，都可以做你母親了，你和她接吻不會覺得惡心嗎？！你和她這種骯臟的關系持續了多久？”
“雨喬，你冷靜下來，不要說了，你在開車。”
“為什麼不能說？！是被我說中心虛了嗎？”雨喬提高了聲音，反而因他的話而更加惱火。
“蒙雨喬，你停下來，這樣危險！”
“你憑什麼命令我，明明做錯的是你！”
傅雅文，傅雅文，她充滿怒火的心頭全是這個名字。
“啊！”尖銳到刺破耳膜的剎車聲，接著是轟然撞擊的聲響，她感覺被保險帶捆住的身體都像跟著要飛出車窗去。
一連串劇烈的翻滾中，她聽到雅文沙啞的呼喚：“雨喬，你怎麼樣？雨喬！”
“你……別管我……”她聽到自己微弱的聲音。
“把手給我！”雅文朝她吼，倏然一股力量緊緊抓住自己，“蒙雨喬，用力爬向我，我會拽著你，一直把你拖出來為止，我都不會放手！如果不想我們兩個一起死，你就用你所有的力氣爬出來！”
“雅文，傅雅文……”雨喬在黑暗裏要著頭，只覺心魂俱碎，那傷心欲絕的感覺讓她窒息。
她甚至不想醒轉過來。
她想起來了，都想起來了，想起自己在車禍時是怎樣的任性，不聽雅文的勸告，車子撞上卡車後，她在暈眩裏又是如何聽到雅文的聲音。
他喊著她，在那樣危機的境地都沒有顧著自己逃命而放棄她。
是雅文救了她，是雅文救了她啊。
雨喬濕潤的淚水流溢下來，一直守在病床前的慕雲濤看見了，急忙擔憂地喊來醫生。
雨喬還沒醒過來，但是她眼眶邊的淚水卻不住落下，甚至弄濕她臉頰。
在慕雲濤焦急地註視中，醫生檢查著她的狀況，手電筒照過她瞳孔，雨喬緩緩睜開了眼。
“雨喬，你醒了，雨喬！”慕雲濤激動地握住她的手。
在旁邊的蕓彬也緊張地抓著女兒的手，雨喬忽然的昏厥讓她驚恐，在醫院守了一夜之後，女兒終於醒過來。
雨喬的呼吸起伏著，她辨認著自己的處境，在醫院裏，母親和……雲濤，在看清面前的男人不是雅文時，她心裏湧起難以言喻的失望。
“媽……”她輕輕地喚。
蕓彬握住她的手：“雨喬，你先別說話，再休息休息，你昏過去被送來醫院，讓媽媽擔心死了，你一直昏迷不醒，醫生檢查了你的情況，說你現在沒事了。”
蕓彬牽著她的手捂到心口，想到在醫院看到女兒蒼白的樣子時，還是心有餘悸。
“雅文……”雨喬下意識喚出那個名字，讓蕓彬心裏一驚。
她看看旁邊神色不好的雲濤，又再看看女兒，她輕拍雨喬的手，說：“他不在醫院，昨天把你送來後就離開了，雲濤陪了你一夜，媽先出去給你爸打個電話，讓雲濤陪著你。”
蕓彬說罷，對雲濤點點頭，便推門走出了病房，關上門。
病房裏，只剩下雲濤和雨喬，靜靜地相對。
雅文坐在走廊裏，看到蕓彬走出來，便下意識站起身，想要迎過去，詢問雨喬現在的狀況，她怎麼樣了，有沒有醒。
蕓彬看著他，淡聲說：“你可以回去了，雨喬已經醒過來。”
雅文心上一松，想要去病房看她。
蕓彬阻止她：“她現在不想見你，醫生也說不要讓她再受刺激，現在雲濤陪著她，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比較好。”
雅文呼吸一窒，默然看她。
蕓彬的神情並不好，語氣也不善：“昨天也是你，到底發生了什麼，讓我女兒昏倒在學校，要被送到醫院這麼危險？”
“我很抱歉……”雅文低沈的聲音帶著宿夜未眠的沙啞。
“抱歉這種話我已經不想再聽了，我女兒自從和你結婚，就沒遇到過什麼好事！現在雲濤也回來了，一切都各就各位，你也該清楚自己要怎麼做了。”蕓彬凝視他。
雅文的嘴唇動了動，沒有說話。
“現在，請你離開。”蕓彬冷淡的眼看著他，厭惡的表情沒有絲毫掩飾。
雅文幽深的眼眸註視她片刻，轉頭看向拉了百葉窗的病房，從窗頁的縫隙裏，可以看到慕雲濤坐在雨喬病床邊，握著她的手，似乎在說著什麼。
雅文停滯的身形，終是邁步離開。
雨喬想坐起身，慕雲濤見狀要阻止，但雨喬搖了搖頭。
於是慕雲濤拿枕頭給她墊在背後，幫著她坐起來。
“雲濤，”雨喬輕輕地喚他。
慕雲濤心底一震，四目相對，兩個人都有許多言語，但一時間竟都說不出來。
雨喬的手輕輕撫過他臉頰：“我真高興，你還活著。”那眸色溫柔，是慕雲濤暌違已久的親昵神色。
“雨喬你……”他心中酸澀，怔怔地看她。
“我想起了，雲濤，我都想起來了。”雨喬並不重的話語，在慕雲濤心中激起波浪。
“你都記起了？雨喬，你終於記得我……”是狂喜還是酸楚，他自己都說不清，他們有四年未見，相見之後的雨喬又不再記得他，這一刻，他才真正覺得是見到了自己愛了這些年的蒙雨喬。
“對不起，我竟把你忘記……”雨喬輕輕的嘆，溫柔的眸色似乎在巡視著他的面孔，四年的時光，終是有些改變了彼此的模樣。
慕雲濤任她看著，只希望那雙眼睛能更熱情一些，因為過去那些情動羞澀的光芒，他並沒找到，這讓他不安。
他心頭也有隱隱的焦躁，仿佛一口氣吊在喉嚨口，讓他無法呼出。
他還是過去那個雲濤，但為什麼他覺得她已經不是那個雨喬，難道分開的時光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？
或是他當年假死的訊息，讓他造成了無法挽回的遺憾？
慕雲濤覺得自己無法承受這種可能，他下意識抓緊雨喬的手，就像要把她牢牢抓住。
“雨喬，這些年我都在想著你，從沒有一天忘記你！每一天，我都是靠對你的思念，才有勇氣活下去，有勇氣站上那痛苦的覆健室，一次一次的跌倒，一次一次的痛苦，數不清摔倒了多少次，也數不清自己那模樣有多少的狼狽不堪。”他覺得他必須要對雨喬說點什麼。
雨喬按住他手背，眼神裏有些心疼。
“雨喬……”慕雲濤的聲音哽住，只盼她說些給他勇氣的話，為什麼她這麼沈默？
“雲濤，我結婚了。”雨喬註視著他的眼睛，輕輕說。
“我知道，我不怪你，不，怎麼會怪你，是怪我自己，都是我的不對！但是雨喬，我現在回來了，我就在你身邊，我又是那個能跑能跳的雲濤了，雨喬……”
“可是我，有些不一樣了。”
她的讓慕雲濤心口一窒，深黑的眼眸露出痛色，幾乎窒息地看她。
“你愛上傅雅文了？”
“我……”雨喬呼吸頓住，神色有些惘然：“我……還不能確定……我，搞不清楚……”
“雨喬！”慕雲濤像是抓著最後的機會，深深看她。
“雲濤，給我點時間，我需要想清楚，我有好多事情要整理，也有好多事要弄清楚……”雨喬蒼白的神色裏有些脆弱，遙遠不明的眼神，讓雲濤覺得越發抓不住她。
但他什麼都無法說，只能默然看她。
幾天後的午後，當雅文走入雨喬的病房時，她正對著窗外，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窗外有細細的雨絲，不是很大，但隨著風拂過來，在衣服上落下濕潤的痕跡。
雨喬回過頭，對上雅文的眼。
兩人靜靜凝視了片刻，雨喬先走回床上坐下，她指了指旁邊的一張椅子，要雅文坐下。
光影落在雅文臉上，讓她看清了他的臉，雨喬有些吃驚於他的氣色：“你的臉……”
雅文的臉很蒼白，幹呼呼的，那種神氣不該出現在一名屬於舞臺的舞者身上。深黑的眼圈，連嘴唇都幹燥地皺起，眼睛看上去也沒什麼精神。
雨喬在雅文眼角看到細細的裂紋，那似乎是坎坷的人生痕跡，現在的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慕雲濤，而只是傅雅文，在慕雲濤不曾為生活奔波的臉上絕不會有這樣枯暗的氣色。
“你怎麼這副樣子？”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。
雅文以為她又對自己的衣品不滿意，聽到她想見他，他是匆匆出來的，並沒有心情搭配自己的穿著。
他不動神色地整理了下卷起的衣角，他的舉止雨喬看在眼裏，讓她想到過去那個刻薄的自己，時常抓著雅文挑剔他的錯處，好像什麼都不滿意。
一時間她心頭黯然，咬了咬嘴唇：“我不是那個意思，我……”
“那麼，你現在想和我談談？”雅文沒有領悟她的解釋，只是凝視她，他知道她已經恢覆了記憶，全都想起來，蕓彬迫不及待地在電話裏告知他這一點，也示意著他應該整理好行李離開了。
“如果是你母親在電話裏說的意思，那麼我明白了，我會馬上搬離慕喬山莊。”他不想再聽一遍那些傷人的話，如果是雨喬的授意，那麼他已經明白了。
雨喬的神情卻不是這樣，她似乎被他的話驚到：“我母親，她又對你說了什麼？我不是這個意思，我從來就沒有說過……”
她幾乎急切地解釋。
雅文幽深的眼睛看著她，“離婚的細則你和律師談吧，對於財產，我們在婚前就簽了很多協議，分得很清楚，離婚要怎樣處理我都沒什麼意見。”
雨喬因他的話窒息：“你……”
雅文站起身，已是欲走的模樣。
“傅雅文，你站住！”雨喬不由自主提高了聲音，叫住了男人似乎迫不及待要離開的身影。
雅文身形凝住，慢慢轉過身，看著她。
“是什麼使你這麼迫不及待？連一句話都不想和我多說？你害怕面對我，還是對著我會讓你痛苦？”
她的言語又如同過去一樣犀利起來。
雅文幽黑的眼瞳凝視著她，唇畔浮起一抹蒼涼到極點的微笑：
“那麼，你還想談什麼？我不認為你對要更多的贍養費有興趣，你的財富遠在我之上。”
“混蛋，你這個混蛋，只會說這個嗎？”雨喬吼他。
“蒙雨喬，你還想說什麼？”雅文直視著她的眼，仿佛在等她開口。
雨喬被他深幽的語氣震住，驟然失去勇氣。
“我們好像把所有不堪的話都說盡了，可能以後想到彼此，都只是不愉快的回憶。”雅文凝視著她，唇邊那抹笑讓雨喬心碎。
“我從來沒有說過要離婚！”她顫抖的聲音幾乎喊了出來，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，也不曉得為什麼要這麼說，她心裏只有一個聲音，如果她什麼都不說，什麼都不做，她會永遠失去這個男人，她就要見不到他，永遠也見不到他。
不，只要一想到那種可能，她就快要崩潰。
她的話令雅文呼吸一窒，傷痕累累的心間有些刺痛的怦跳，卻辨不明她的意思。
雨喬抓住他的手，“雅文，我需要一點時間，我必須理清楚一些事。”
她的眸色黑幽幽的，認真又迷離的光耀，讓他想到了初見她的那晚，也是這雙眼睛，吸引著他，讓他從此跌入這片痛苦的深海，找不到出口。
“然後呢？”他沙啞的聲音問她。
雨喬心尖一陣跳動，卻緊緊抓著他：“然後我會告訴你我的選擇。”
她語聲微窒，呼吸的聲音很重，說出這樣的話，她覺得耗盡她所有的勇氣，這一刻，她把一直以來用來偽裝的那些蒙雨喬的驕傲全拋掉了。
蒙雨喬在挽留傅雅文，怎麼會有她挽留傅雅文的一天？蒙雨喬，你不是看不起他嗎？你不是一直想要不在意他嗎？
為什麼，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？明明雲濤都已經回來了，你不再需要傅雅文了，為什麼？為什麼還不願放開他的手？
雅文覺得她那澀然認真的話語，把他麻木苦痛的心再一次攪亂，並播種下微緲的希望，似乎有些微的星火竄起，但他並不喜歡這樣。
他不想要期待，不想要在給了他期待之後，又被她重重的一擊，或是被拋棄掉。他知道，自己無法再承受一次，那已經遠超過痛苦的範疇。
他不該再被這個女人吸引，不該再對她的話有所心動，他過去受的傷還不夠嗎？還不夠令你清醒？傅雅文，為什麼還要執迷不悟？
現在抽身離開吧，你現在離開，是給自己傷痕累累的心最後一點尊嚴，不要再被她迷惑了。
雅文清冷木然的面容有些冷硬，長久的沈默就像一個世紀那麼深長。
“雨喬……”他低啞的聲音響起來，
“沒有人喜歡當替身，從我們相識以來，你一直覺得，你可以不愛我，我卻必須要服從你，否則就折損了你的自尊。
你一直覺得我可有可無，如同你的所有物，即便是這樣，我也想，慕雲濤離開了人世，在這世上和他相像的我，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能夠變成你的唯一，我這種不可救藥的想法，也讓我和你，走到了最糟糕的境地。”
“雅文……”雨喬霧氣般的星眸有些迷離，她全部的念頭都在傅雅文要離婚，他要走這件事上，甚至沒太聽清楚他說的這些話，所有的聲音都像在她耳邊過濾，她的眼裏只有傅雅文，和他面上冷淡的神情，過去他似乎從不曾這樣冷淡過。
雅文深吸一口氣，幽深的黑眸凝視她：“我會等你告訴我，你最後的答案。”
“雅文……”雨喬還想喊他，她的手機卻在這一刻響起，讓她只能呆呆地看他離開房間，慕雲濤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躍，讓她無法去細想雅文那些話裏被她遺漏的東西。
他一定說到了很重要的東西，但為什麼她還是很茫然？他說了什麼，他的話是愛她還是不愛她？
他……不想留在她身邊了嗎？
雨喬只是抓著自己的這些執念，因為她忽然意識到，傅雅文居然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愛她。
但她需要這句話，她想要確定，他愛她，不是為她的財富，也不是為其他任何目的，只是因為他愛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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